特土良
本文原刊于《举目》官网2015.11.12
文/李亚丁
特土良(又译德尔图良)是二、三世纪著名的拉丁教父,北非学派的杰出代表,是第一位用拉丁文写作的教会作家,有“拉丁神学之父”之称誉,也是一名出色的护教士。
特土良和俄利根是同时代人:特土良是拉丁教父中的神学大师,俄利根则是希腊教父中的神学泰斗。两人都是信仰的捍卫者,但两人都被罗马公教会看为异端;都是独辟蹊径的思想家,书卷浩繁;都深爱基督,对真理的追求是他们的生命。这两人对教会都有着深远的影响。
一、特土良的生平
特土良虽然写了许多书,但对他自己的生平记载无多,我们只能从优西比乌和耶柔米的记载中略知一二。他大约于155至160年间,出生在北非迦太基的一个非基督教家庭里,父亲是罗马军队的百夫长。特土良从小受到良好的希腊─罗马文化教育,精通法律、哲学、历史、古典文学和诗、以及拉丁文和希腊文,对自然科学也有着浓厚的兴趣。他年青时就成为一名颇有名气的律师,优西比乌称他是一个“精通罗马法律的人。”
迦太基当时在政治上是仅次于罗马的大城,非常腐败。作为异教徒的特土良住在这样一个异教盛行的城市里,生活也是放荡不羁,沈溺于斗兽场、娱乐场等地。在他的《护教书》中,他说他曾嘲笑过圣经,拿末日审判当作儿戏和笑谈。在《论复活》中,他悔恨自己曾经是个行淫乱的人。
他的悔改可能发生在192年。促使他悔改的原因可能来自两方面:一是由于殉道士的见证。当特土良看到那些基督徒男女面对死亡“如同欣然赶赴婚筵一般”,他深深地被他们的坚定信心和英勇气概所打动。在特土良后来的作品中,多处生动翔实地描述了基督徒为主殉道的场面。另一方面是“基督徒灵魂的见証”。那时他已经四十多岁,在他的心灵深处潜藏着莫名的焦虑与不安。他对自己虚度年华而懊悔;对万事的厌烦,使他的灵魂饱受折磨,世上的一切享乐,都不能满足他的欲望。他渴求从基督教信仰中,找到那世界不能给予、也不能夺去的平安。他后来纯洁敬虔的信仰生活都源自那深深的忏悔:是忏悔把他带到神的宝座前。他后来说道:“我过去所属的那群人都是瞎眼的,里面没有主的光……。悔改是生命,因为它关乎死亡。当我意识到这一点,我冲上去,抓住它,就如在海上落水的人抓住一块木板一样。我认识到自己是个罪魁后,就把那先前与我有益的,都看作是有损的。悔改可以使人恢复失去的乐园。”他悔改归主后,在他的灵魂深处发生了根本的变化,追求过一种极其严格的道德生活,并且马上把他的一切知识转为基督教信仰所用。
特土良悔改后很快即受洗,曾先后居于希腊、罗马、迦太基。难以确定特土良是否结婚或被按立为长老,虽然据耶柔米记载,他受洗后不久就被按立为长老。在195-220年间,他从事大量著述,阐释基督教真理,为基督教信仰辩护,维护教会权威。他的作品活泼流畅,感人至深,且对后世基督教神学影响甚巨。
二、三世纪之交,迦太基教会发生了分化,较温和的一派以主教奥普塔图(Optatus)为首;较严苛的一派以长老亚斯帕修(Aspasius)为首,特土良因其极端严苛的基督徒道德伦理观,而站在后者的一边。令后人颇为费解与争议的是,特土良于207年公开加入了被看为异端的孟他努派,并成为这一派在北非的领袖。他之所以加入孟他努派的原因,一方面是由于他不满于罗马教会的世俗化和形式化;另一方面,他非常倾慕孟他努派的严格的道德生活。其实他的神学思想和信仰是完全正统的,他忠实于圣经和信经,而且尽力维护教会传统。但他谴责罗马和迦太基教会那种无原则的怜悯,甚至把淫乱罪都作为可饶恕的。特土良认为人受洗后在道德上的犯罪是不可饶恕的,认为这种怜悯等同于亵渎神。这样,特土良由一个公教会信徒变为分离派,既是一个正统信仰的泰斗,又是一个“异端派”的领袖。
特土良晚年多在迦太基教会辛勤事奉与写作,直到离世。他的卒年不详,可能在主后220年前后。
二、特土良的著作及其思想
特土良是使徒时期以来最有能力的基督教作家之一,他的著作大体上可分为四类:
1. 护教性的:主要有《护教书》和《论灵魂的见証》。
2. 论证性的:主要是驳斥诺斯底主义和其他异端的,并提出教会对待异端的基本法则,如《法规》、《驳帕克西亚》、《论洗礼》等。
3. 关于基督徒生活的,如《论祷告》、《论苦行》、《论忍耐》等。
4. 以孟他努主义精神反对罗马教会世俗化、形式化的文章。
特土良是一个大有学问的人,他的著述学识丰富,思想深邃,但他却十分强调福音的愚拙,反对属世的智慧。在他看来,基督教是属神的大愚拙,却比人类最高的哲理更聪明。论到信心与知识的关系,特土良说过一句名言:“正因为是荒谬的,所以我才相信”。其完整的语句应为“正因为是荒谬的,才是绝对可信的;正因为是不可能的,才是肯定的。”其实他这句话并不是蒙昧主义,其真正意义是:正因为这是希腊哲学和属世的智慧解释不了的,我才相信。相信了,才能理解。信心在知识之先,是在信的前提下再加上知识,也只有相信之后,才能用知识来解释它。那些在基督教信仰中的超理性的东西,如上帝为童女所生,基督的死与复活等,都是人的理性所难于理解的,但对相信的人来说则毫不费解。
虽然他通晓当时流行在希腊罗马世界中的所有哲学,但当他归主后,却藐视一切哲学,反对把哲学和信仰混淆。他断然说:“教会和雅典有什么相干?基督和柏拉图有什么相通?教会和学府有什么干系?”认为教会中的许多异端都是因为受了哲学的影响。对哲学和哲学家,包括那些最伟大的,都极尽嘲讽,甚至称他们为“一切异端之父”。因为他认为哲学家似乎是在寻找真理,而实际上是在诋毁真理。“真理不是在表面上,而是在心灵深处”。虽然传统上,特土良被认为是反哲学的基督徒作家,实际上,他还是在他的护教著作中,熟练地运用了哲学观念。
特土良是一个杰出的护教士。他的护教作品大多写于罗马皇帝瑟维如斯逼迫教会之时。主要护教著作《护教书》,是以律师在法庭上的姿态,为基督教信仰辩护;以必胜的信念,和五点驳斥异教徒对基督徒的攻击和指控。
特土良坚称,信仰自由是上帝赐给每个人的不可剥夺的权利,政府不仅要予以容忍,更应当尊重这一权利。基督徒都是些谦虚可敬的人,是道德生活的典范;虽然他们的一神信仰不允许敬拜皇帝,但他们为皇帝和国家的安全祷告,甚至为仇敌、为那些迫害他们的人祷告。他们渴望和平,绝不是叛逆者和制造灾难的人。
特土良的论証性文章反映出他爱憎分明,毫不妥协的性格。他经常使用“反对”“驳斥”等字眼,内容和语气几乎都是辩论性的。他的许多论証性著作是针对诺斯底主义、马吉安主义和其他异端的,认为他们是以自己的意思谬解上帝的话。真理,是他为基督教信仰辩护的最重要的主题之一。他说上帝是真理,寻见了上帝就是寻见了完全的真理。真理是为魔鬼所恨恶的,而基督徒却甘愿为之受苦献身;正是这个真理把基督徒从异教当中分别出来。因此,他热切渴慕、追求真理,坚持、捍卫真理,并随时准备为真理献身,为主殉道。
特土良的三位一体论和“逻格斯”(Logos)基督论大大影响了后世教会。他论到:神是一位,但有三个位格,是一位神的三个角色,在每一个角色中都有完全的神的动作,就如一个人既是父亲,又是丈夫,又是地方官一样。角色虽然不同,却同是一个人。他把基督的神人两性加以区分,“我们从耶稣的一生可看出神人二境,并不相混,乃是神与人联合在一人身上。”(编注:特土良首先提出的“三位一体”,虽然完整但仍有争议。)
在《论洗礼》中,特土良强调洗礼的洁净和重生的意义。他强烈高举洗礼的权柄,认为人受洗后若再犯罪则无可补救──除非他再经过一次火的洗礼,即殉道。因此他不主张婴儿洗,免得小孩子在无知或无意中犯罪而失去救恩。他是对罪的感觉最深的教父之一,促进了拉丁教会对罪与恩典的思考。
特土良针对基督徒生活的著述带有较浓的禁欲主义色彩。而《论偶像崇拜》则要求基督徒尽可能的离弃世界,抵制一切异教之风。偶像崇拜是个骗子,因为它可以骗得上帝当得的敬拜;偶像崇拜与杀人无异,因为他可以把人带入永死。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罪都有可能导致拜偶像,所以基督徒不可出入于竞技场、剧院、名利场及娱乐场等,因为这些都同偶像崇拜大有关联。
特土良首创了基督教拉丁文学,赋予拉丁文新的活力,对拉丁神学的专用语言的形成贡献很大。他在神学思辩过程中创造出许多新的神学辞汇,如“三位一体”、“实质”、“圣礼”等等,均为后世教会广泛采用,他也因此博得“教会拉丁文发明者”之誉。
特土良是个神学斗士,一生都在同自己、同他人争战。他以火一般的话语,辛辣的讽刺,不妥协的态度来对付异教徒、犹太人、异端及后来的“大公教会”。他常讲:“上帝的话是争战,是毁灭,是刀剑”。特土良性情急躁,缺少耐心和谦卑。好争辩,较偏执,有时显得气量狭窄、片面,这是他的弱点。但他无私、忠心,待人真诚无伪;无论说话、写作都是发自内心。他也深知自己的弱点,当他写《论忍耐》时,因常常陷于一种不能忍耐的病态中,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病人无权谈论健康一样。事实上,他的这种性格常常会一下就剥夺了他的成功。这一缺憾可说是“白玉身上一点瑕”,但无论如何,瑕不掩玉。
作者来自中国大陆,现居夏威夷。富勒神学院哲学博士,从事教会历史研究、教学与写作多年。
主题一:什么是和平?如何在冲突中保持冷静?如何成为“和平之子”,帮助他人(重新)建立关系?和平与现代忙碌的生活有何关系?如何应用?截稿日:2015年12月15日。
主题二:什么是节制?节制与压抑有何关系?如何合理地控制自己的冲动、情绪和欲望,顺服圣灵的感动?实践节制要面对什么挑战?截稿日:2016年2月28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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